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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心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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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華鳶看對面的人悠然自得地品著茶,一臉的風輕雲淡,心中也是嘲他小家子氣,低眉一笑,張口吐出一個名字:“晏存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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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寄手中拿著的茶蓋叮的一聲磕在茶杯上,整個人楞了片刻,鎮定下心神,緩緩道:“公子語出何意?”

“你我都很清楚,那日茶樓裏,還有晏存繼。”

“這我倒真是不知道,不是說西亭王子還要十天半月才能到帝都嗎?”雲寄裝傻問道,面上真可謂是滴水不漏。季華鳶心知他故意,也不點破,只是輕聲一笑,道:“是啊,只是那朝堂上的消息,又有哪一條是千真萬確了的。”他說著從身後一摸,取出那枚白珊瑚簪子,在雲寄眼前一晃,果然見雲寄瞬間變了臉色,滿意道:“看您臉色,必是認得此物了。”

雲寄冷下臉,沈聲道:“既然你我都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如此繞彎子。華鳶公子,殿下早就告訴我這白珊瑚簪子在你這裏,叫我不要招惹你。如今既是你先來招惹我了,有事不妨直言。”

“痛快!”季華鳶拊掌稱快,看著雲寄淡漠的臉色,笑道:“雲公子果然好風度。難怪北堂朝與你萍水相逢,卻對你百般維護。”

“北堂朝一顆心全系在了你心上,你又何必出言挖苦。”

“我這可不是挖苦。”季華鳶瞇著眼,言語中微微帶了些酸味:“你也不必看輕了自己,北堂朝當年重傷遇上你,心裏怕是當真存了些許情分的。”

雲寄聞言只是淡淡笑幾聲,不接話。季華鳶眸光一閃,又道:“雲公子既是晏存繼的人,想必一定知道我與你家殿下前幾日京郊遇刺之事了。”

“殿下與我說了,你二人有驚無險。”

“噢?”華鳶聲調微微上挑,繼續道:“那雲公子應該也知道,我才同晏存繼死裏逃生,幾乎是轉瞬又不小心攪入刺殺北堂朝的局中。”

雲寄低聲笑了:“華鳶公子,你不正是靠著這一出,才名正言順地搬回了北堂王府嗎?”

季華鳶被他暗指耍手段,也不生氣,只是坦率地點點頭:“你說得沒錯,但這不是重點。我想問的是——”他說著慢慢踱近了雲寄身邊,俯下身,呼吸與雲寄近在咫尺,緩緩道:“那夥刺客,是不是你的人。”

雲寄眸中一炸,擡頭對上季華鳶洞察一切的眼睛,低聲道:“公子何出此言!”

季華鳶不答只笑,卻是擡頭看著雲七,緩緩張口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家主子,已經是存了反心了!”

這邊雲寄不待雲七反應,霍地站起身來,厲聲喝道:“季華鳶!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什麽?”季華鳶大笑一聲,上前兩步直逼得雲寄後退抵到椅子前,季華鳶嘴角挑起,一條一條厲聲數道:“你若是不存反心,怎麽會索要白珊瑚那招搖的東西給秋雨來治傷,你是存了心的讓北堂朝疑秋雨來!你若是不存反心,怎麽會下死令刺殺晏存繼,不能得手後又假裝刺殺北堂朝,故意把晏存繼在帝都的事透出去。你若是不存反心,又怎麽會放縱你的悅陽錢莊越做越大,他晏存繼覺得你死心塌地,卻不知道,你這是故意惹北堂朝戒備呢!”季華鳶說著,目光對上雲寄驚慌的臉龐,邪魅一笑:“兩次刺殺,無論是那日對晏存繼的狠手,還是對北堂朝的點到即止,你對我可真是沒留一點心軟。雲寄,雲公子!你還不肯承認,你兩年前雖然是被晏存繼安插到北堂朝身邊潛伏的眼線,卻怕是早已假戲真做,真的愛上北堂朝了吧!”

雲寄驟然失了力,跌坐在椅子中。擡頭望著季華鳶華光閃耀的雙眸,低聲道:“季華鳶,我早知你心有算計,卻不想你,這麽聰明!”

季華鳶嗤笑一聲:“雲公子真是過獎了。你藏得很好,但你不該,對我的男人動心。你對他動了心,我便對你留了心!你幹的那些勾當,在北堂朝眼裏可能串不上線,在我這兒,哪有什麽藏得住的!”

雲寄看著眼前人俊美的面龐,心中喟然嘆道:不愧是名震天下的華鳶公子,當真是好眼力、好韜略!是他自己,太大意了!

雲寄等季華鳶坐回自己座位上,兀自穩了穩心神,面上終於又變回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淡淡道:“公子既然將事情看得這麽明白,我倒是奇怪了,公子心思坦蕩蕩,一心為北堂王清君側,卻又與他這般糾纏不清、欲說還休,為的是什麽!”

季華鳶別過頭去看著窗外的青天白日,笑道:“我也是前晚見了秋雨來的臉傷痊愈,才想明白這些。起初我懷疑你是晏存繼的眼線,費好大力氣進這王府,本是來提防你的。現在,卻變成與秋雨來鬥法了。”

雲寄看著他:“華鳶公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何不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了北堂朝?甚至,兩年前那場誤會,你也可以一並解開。”

季華鳶嗤地一笑:“雲公子未免將我看得太不堪了。我做錯事,就是做錯事,縱然兩年前誤中有心人擺局,終歸是我傷了北堂朝,又有什麽可開脫的!”季華鳶說著,轉回頭來挑眉看著雲寄:“不妨跟你說了,我到現在依然瞞著北堂朝,正是因為你!”

“我?”雲寄這回可有些意外了:“你與北堂朝的事,與我有什麽關系?”

季華鳶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桌角,開口道:“這就繞回最初的話題了,你這人故作清高,又居心叵測,我看不出你有一點好。只是你趁了北堂朝最脆弱的時候來照顧他,他心裏,是真的對你留了意!我已經傷了他一次,不想讓他再被信任的人騙了!”

雲寄聞言一楞,隨即笑了:“這倒有趣。你不想讓他知道我的騙局,卻是自己一直在利用他對你的癡心!華鳶公子,竟是如此自相矛盾!”

季華鳶擡眼看著雲寄,面色冷峻,一字一頓道:“我沒有,利,用,北堂朝。”

雲寄呵呵笑出了聲,嘲諷道:“華鳶公子軟硬兼施,苦肉計美人計使得這般得心應手,還口口聲聲說沒有!”

“我承認,我是存了幾分不欲讓北堂朝知道的意圖,但我從來沒有存心利用他。”

“噢?那你這幾分不為人知的意圖又是什麽?”雲寄見兩人已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索性直接問道:“讓我猜猜……華鳶公子,不會當真是受了這白珊瑚簪子蠱惑,在為我的殿下留後路吧!”雲寄說著露出一抹少見的冷笑:“你我二人,都是反為了對立的一方費勁腦筋,真是有趣極了。”

季華鳶聞言一楞,看著手中的白珊瑚簪子,這才明白雲寄意指何處,心道真是天大的笑話,面上卻並不顯露,只是說:“雲公子猜錯了。你家殿下神出鬼沒,詭計多端,我可惹不起他!”

“那你是為何?”雲寄並不相信季華鳶的話,此時他心中,剛好想起那日品槐閣樓上晏存繼望著窗外季華鳶消失的身影出神的模樣,已認死了季華鳶與晏存繼患難中生了情分,心道,我也總算是抓住你季華鳶的把柄了!

然而,雲寄沒想到的是,季華鳶並沒有說謊,他是真的不喜歡晏存繼。他起初算計北堂朝,是摸不清北堂王府的情況,不欲打草驚蛇。現在還在算計北堂朝,如此百般迂回大費周章,三分是因為他瞞著北堂朝自己與晏存繼混在一起的事,有些心虛;另外七分,卻是因為他心裏存了別的心思,而這心思偏偏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北堂朝知道的,那就是——謝司浥。

不管北堂朝會怎麽想,季華鳶是真的想知道,兩年前的那個局,謝司浥究竟是不是有心算計了他!哪怕他心中已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卻還是想要一個真相!兒時的真心相待,十幾年的信任,他,只是要一個交代!

若真到了那一天,季華鳶會恨謝司浥,但絕不會殺謝司浥。而偏偏,這件事不能告訴北堂朝——他的愛和溫柔都是那麽霸道,怎麽能容得自己對一個居心不☆良的人心軟呢!

季華鳶想:等到他替北堂朝除掉了秋雨來,把帝都暗波洶湧的危機肅清了,再查清楚謝司浥的事,確認謝司浥平平安安地尾隨晏存繼回到西亭後,他便親自捧著鞭子和落虹跪到北堂朝身前,把這一切都和北堂朝原原本本的說了,任那人打殺或是原諒。無論北堂朝怎麽發落他,他都會認!

而雲寄……

季華鳶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人淡漠的臉,心下湧出一絲酸楚:北堂朝,你曾經真心信過兩個人。我已經讓你失望至此,直到現在,都在一次次騙你負你,又怎麽忍心讓你知道眼前這曾經救你護你的人,起初也是存了心的要害你!

“雲公子,”季華鳶淡淡地開口,對上雲寄帶些玩味的笑:“我不管你怎麽想我和晏存繼的關系,我要你清楚一件事。”

“但說無妨。”

季華鳶知道他心中有些看不起自己朝秦暮楚,卻還是自顧自地說了:“我不會對北堂朝說任何你的秘密,甚至,我會在他面前,盡量護著你……”

“這我倒真的不知,華鳶公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雲寄打斷他,說著從座位上站起來,踱著步子,問道:“你絕不是善心大發……莫非,你是真的傾心於我家殿下,心中對北堂朝愧疚,想讓我替你彌補吧!”

季華鳶聞言只是淡淡地笑:“隨你怎麽想,我需要你知道的,已經告訴你了。我要警告你的是,我會在一定程度上幫你,但是,你若是對北堂朝存了一點害心——”季華鳶說著豁然站起來,長袖一擲,目光森然,厲聲道:“季華鳶已不是從前的文弱書生,現在早已練到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若真有那一日,我必要讓你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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